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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9月30日 星期二

我沒有辦法忍受自己都長得一樣 — 蘇品文

我沒有辦法忍受自己都長得一樣 — 蘇品文





文/許雁婷

蘇品文,是上屆「下一個編舞計畫」中邀演編舞者楊乃璇的作品《小小小事》的舞者,這一屆她以個人自編自演的作品《異鄉》投件,成為本屆徵件組編舞者之一。一頭金髮的品文是個摩羯座女生,她無法忍受自己一成不變,外貌或生活都是,感覺太安穩她便想逃離;就在別人以為她愛尋求刺激的同時,她又還是保有著有明確目標、腳踏實地、執行力高、規律生活等等,一般被認為的摩羯座特質。起初覺得這未免矛盾,而後想想這不就是一種刻板印象?腳踏實地、規律生活的同時本就也可以存在求新求變。而她這次的作品《異鄉》想討論的議題正是女性在社會裡被期待、被定義的刻板印象。

Q. 就從妳最近出國的經驗聊起好了,妳去巴塞隆納、柏林、倫敦有特別去上什麼舞蹈課程嗎?(訪談時間為九月初,在她剛從歐洲回到臺灣的隔天)

品文:去巴塞隆納和柏林都有上GAGA(一種身體訓練技巧)課程,倫敦就去幾個重要的博物館。柏林我另外有去上幾個當代舞蹈的課,有一些課是著重在地板流動,比較和台灣以現代舞為基礎的動身體的方法不同。

Q. 妳這次出國時間多長?

品文:總共69天,因為我保險單上有寫,所以很清楚。

Q. 那經過這69天,或在旅行期間,妳對妳這次的作品《異鄉》有什麼不一樣的想法嗎?

品文:我一直有在做這個作品,每年用不同形式做。之前在發展概念或動作概念上,我會覺得需要去展現更好的舞者技巧,可是現在我覺得這不是我要發展的目的。這是我第一次以自己的名字做一個獨舞作品,做作品主要就是想讓別人看到蘇品文是怎樣跳舞的,但是好像就變成要展示我技巧有多好,但經過這69天後,我覺得我喜歡怎樣動身體,可能更優先於我能動得多好。換了一個方式去講我想要說的事。可能比較粗俗……嗎?但是不是低俗,總之不是精緻的那種。

其實我這幾年跳舞有做了很多偏向精緻化的,但精緻的東西時間花得越長,肯定能做得更好。但是粗俗這東西不能,它是一個概念,像台客一樣,沒辦法說花多少時間就能變成台客,那是本質。

 

Q. 是俗(台語)嗎?

品文:我覺得有俗的話也蠻好的,俗蠻能讓人家有感覺,即使大部份時間是反感的,我沒有那麼在意,總比沒有感覺好。



Q. 為什麼這個旅行讓妳有這樣的轉變?

品文:因為我是臺灣人阿,我沒有想變外國人。我是一個聽歐洲電子音樂的人,我也喜歡搖滾樂,我比較少聽浪漫的歌,我喜歡hardheavy(重)的,我知道我遲早會用這種音樂演出。現在我要做一個獨舞,我就應該誠實地面對我是怎樣的人。我作品的第一首歌,原本是想用電子音樂或搖滾樂,但在國外的時候,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,後來就決定用臺語歌。


Q. 所以妳是在國外的時候更意識到自己是臺灣人這件事嗎?

品文:一定要的阿!我一直都知道。那些不同的生活方式可能我都很喜歡,可是喜歡是一回事,至於我的本質,就是在那裡,再怎麼喜歡我都不會變成歐洲人。在國外遇到亞洲人的時候,更清楚意識到自已是臺灣人。這對我來說很重要。


Q. 妳的作品《異鄉》有特別指哪個地方或城市嗎?

品文:這樣定義不太好。第一次做的時候,是2012年時我為2011年的自己做的一個小總結,那時候的《異鄉》的確是指臺北。因為那之前我去尼泊爾旅行完回到臺北時,才意識到原來我在臺北的生活是這樣。我在國外時候其實超快樂的,可是回到臺灣的時候……我記得我發現這件事情的時候在刷牙,我才發現原來我是這樣刷牙的,以前我從來沒意識到原來我的生活習慣是長那樣。因為國外經驗,讓我回到臺灣時重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,但很奇妙,那是很陌生的。因為我在臺北住六年了,可是出去一趟回來才發現這些生活習慣是這樣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2011年的異鄉

Q. 妳說《異鄉》每年都會做,那2013年時有怎樣的轉變?

品文:2013年其實不是獨舞,但我做了一個類似的作品,是給我以前在中正大學一起跳舞的同伴。後來有些人去念研究所,有些人去當律師、會計師、法院助理……等等。那年我就排了一個舞,他們就從各個工作回來一起跳舞。那個作品叫《Tourist》,中文是觀光客,因為我覺得那個概念就是觀光客。我很喜歡一直變一直變,我覺得當一個觀光客沒有什麼不好,因為永遠都很fresh(新鮮),那比較像是我對生活的價值觀。

我不喜歡定下來,可是我有被質疑,那到底會到哪裡去?我當然不知道阿,我現在很專心在從事舞蹈工作,終點會到哪裡我怎麼可能知道?當然妳可以訂很多目標阿,很實際的目標,比如說我一年要有幾次上台的經驗、出國演出或是創作,這都很實際,可是都不是結果,我覺得結果還早。因為我們太慢了,但是世界太快了。但是做了《Tourist》之後有覺得不行不行,要趕快前進。我覺得我應該要去跳更適合我的舞,要找到一個真正能理解我的身體的創作者來合作。

那也是我為什麼染金頭髮,因為我想要建立一個自己的樣子。那之前我是一頭黑長卷髮,可能大家會喜歡,覺得可愛,但我沒有很喜歡。我想要一個我自己喜歡的樣子,我很喜歡金髮,我想要讓自己變得輕一點,就像我也不太喜歡穿黑色的衣服。明年初我還會染另一個顏色,我也沒辦法忍受自己都長得一樣,我需要變。




Q. 妳說過相對於旅遊,妳更喜歡生活,透過生活去認識一個地方,但生活其實是比較穩定的,和妳喜歡求變的性格會不會有衝突?

品文:對我來說不衝突,因為我的生活沒有「習慣」,我都可以接受。唯一沒辦法改變的讀書,可是我可以斟酌改變的是去不同的地方讀書。如果時間允許的話,我通常會去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東西。


Q. 這次在「下一個編舞計畫」裡要做的《異鄉》是怎樣呢?

品文:投件那時候,壓力很大,學運的壓力大,和家人之間壓力也大。我知道當一個人看到異鄉兩個字的時候,通常聯想到遊子,或者是一個城市,大家會有蠻明確的想像,也許是某種建立在文化下面的刻板印象。這次我在投件企劃書中提到關於身體失去知覺、參加學運的經驗等,其實和臺北也沒什麼關係,這次比較關心的議題是,身為一個人在社會裡面被期待的樣子,更狹隘地說,是身為一個女人。我一直都想當男生耶,大概從十八歲有自主權以後,越來越想。其實沒有什麼特別原因,就是因為男生跟女生不一樣,我想試試看。也許也是因為很多男生在做的事情是我很喜歡的,可是當我去做的時候,就會被說:女生不可以這樣。我猜想是因為這樣的關係,所以我想當當看男生。

還有一件事是,每次我不管跳誰的舞,出來大家就只說一句:「妳好美!」我就覺得我跳舞那麼多年了,得到的評價就只有妳好美,難道沒有別的了嗎?好煩喔。所以我寧願走俗的路線,也不要美。



Q. 妳什麼時候開始跳舞的?

品文:我研究所念北藝大舞蹈創作。大學時候在南華大學念哲學系,會去中正大學跳舞。我小時候有去跳舞,參加舞蹈中心,但我們家條件關係我沒有去念舞蹈班。

Q. 妳喜歡哲學嗎?

品文:我喜歡阿,愛!硬要跟舞蹈比的話,可能沒有那麼愛,可是哲學和舞蹈是我生命裡面最重要的兩件事情。

Q. 那妳後來為什麼念舞蹈創作?

品文:我就喜歡跳舞啊!那時候還沒想到以後真正要作什麼,比如是舞蹈老師、瑜珈教練或是舞者、編舞者,就是想跳舞,覺得從小到大沒有一張文憑證明我會跳舞,就覺得先去拿一張,當初心態是這樣。

Q. 舞蹈和哲學是有關聯的嗎?

品文:我沒有想要把它們分開,但是我有刻意把語言分開。我覺得概念上可以整合,但是語言上無法。我覺得舞蹈沒有走在邏輯思考上。





Q. 這幾年妳有什麼轉變嗎?

品文:以前的想要是比較建立在意念上,可是這幾年比較會意識到我的身體。我不知道是不是跟我念哲學有關係,但在踏入舞蹈之前,就像西方哲學常常說道,意念主宰一切。早年甚至是我剛念舞蹈時,我都這樣覺得,可是這幾年我常常意識到身體的需要。好像是身體走到那一個階段的極限時,開始想要做別的事情,會讓我察覺到我的身體想要做什麼。也讓我感覺到我想要從事我真正喜歡、想要的創作方式,而不是執行,就比較脫軌啦,沒有在社會規範裡面,可以用自己喜歡的方式。我開始發現我的身體變慢,可是那是我身體需要的,我這幾年有越來越意識到身體需要的訊息。很舒服,整個狀態變比較好。我做很多即興的練習,其實我覺得也是我身體的需要。





Q. 妳覺得「純」是什麼?

品文:我不相信有「純」這件事情,而且我們臺灣人都知道,你覺得「純理髮」是純的嗎?只要標示純的常常都不純。第一個層面是這樣。另外我相信世界是改變的,所以我也不會覺得純就是一個東西在那裡面,可是我會把純解釋成誠意,你是不是很誠心地把這個東西拿出來,這個感覺也許才是我自己覺得純在詮釋的事情。

Q. 妳的下一個?


品文:我想要做自己阿!可能會更踏實地做。還有,接下來我每一年都想要出國一次。


















異鄉 Outsider
編舞/演出蘇品文
南華大學哲學系學士,臺北藝術大學舞蹈創作所畢業。跳舞是我唯一想做的事,從來沒有放棄過。而我唯一能做的事,就是繼續跳舞。
作品介紹
2011年開始試著用獨舞記錄每一年的自己。每一次旅行後,我都覺得,原來還是得回去面對自己到底是什麼的問題。

10/3~5 <發現 - 創作新鮮人>即將登場! 值得期待! 
* 王玟甯 / 手 
* 吳宜娟 / 一一
* 蘇品文 / 異鄉 
* 林修瑜 / 一刻 
* 劉彥成 / 再見吧!!兔子
(http://nextchoreography.blogspot.tw/2014/09/tschuss-bunny.html)

演出地點 : 華山1914文創園區 中二館 果酒禮堂

策展人 : 周書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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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先生團隊 / 製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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